韓秀麗在給小朋友做康復訓練。(圖片由受訪者提供)
“蘋——果!”上午8時,長治杏林康復醫(yī)院的言語教室里,韓秀麗跪在軟墊上,舉著蘋果模型,一字一句引導男孩模仿口型。中午,她匆匆扒了口飯,又準時出現(xiàn)在直播間,屏幕那頭,許多特殊孩子的媽媽正等著她答疑——“孩子不肯開口怎么辦?”“康復訓練在家怎么練?”她柔聲細語,一一為家長們答疑解惑。
在這里,她是院長,更是孩子們口中的“韓媽媽”。十五年來,她用愛與專業(yè),一點點撥開殘障孩子們的陰霾,托起一個個跌入困境的童年。
“最開始選擇這條路,是因為一個患者的媽媽。”回憶起與助殘事業(yè)的緣起,韓秀麗的聲音總是格外柔和。
2008年,彼時剛成為母親三個月的她,對“媽媽”二字有著格外深切的共情。那年“六一”國際兒童節(jié),她親眼看到一位母親抱著重度腦癱的孩子,想帶孩子出門過個節(jié)。孩子肢體僵硬無法坐穩(wěn),母親只能一手托著孩子的腰,一手拎著沉甸甸的輔具袋,走兩步停一停,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?勺罱K,孩子還是因為無法適應外界環(huán)境哭鬧不止,母親只能紅著眼眶,一身狼狽地將孩子抱回醫(yī)院。
“那一幕像根刺扎在我心里。”韓秀麗說,“我也是媽媽,知道看著孩子受苦卻幫不上忙的滋味。從那天起,我就想,能不能為這些孩子、這些家庭做點什么?”
帶著這份初心,韓秀麗踏上了助殘之路,卻沒想到,這是一場充滿風雨的跋涉。
最初的康復中心設在瓦窯溝村的民房里,只有三個老師和一個孩子。由于資金短缺、場地問題等,她的康復機構(gòu)經(jīng)歷了七次搬遷。2015年春天第五次搬家時,韓秀麗第一次感到撐不住了。面對滿屋的教具和茫然無措的教師,她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無聲落淚。
“那天接到通知,要求必須搬離。”韓秀麗回憶,眼眶依然濕潤。“140多名特殊孩子,40多名員工,去哪兒?”那一刻,她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?尥炅,擦干眼淚,她連夜聯(lián)系社會各界尋求幫助。
“那段時間,我?guī)缀醮虮榱怂心芟氲降碾娫挕?rdquo;最終,在社會各界的支持下,他們渡過了難關。
“我們可以沒有固定場所,但不能沒有康復的信仰;可能暫時缺資金設備,但永遠不會缺失對孩子的責任。”這句話,成為她和團隊最堅定的精神底色。
溝坎沒擋住腳步,信仰卻開出了花。今年秋天,有29名孩子離開康復中心,進入幼兒園、小學開始正常的生活學習,這是韓秀麗最欣慰的時刻。“每次看到孩子從這里邁向新生活,我就覺得這一切的堅持都值得。”
為了讓殘障孩子真正融入社會,韓秀麗創(chuàng)新構(gòu)建了“醫(yī)教康養(yǎng)與輔助性就業(yè)”四位一體服務體系。她開發(fā)出《兒童功能性能力評估量表》,通過情景模擬幫助孩子掌握穿衣、進食等基本技能;打造山西省首個“康復機構(gòu)-資源教室-普通學校”三級轉(zhuǎn)銜模式,成功讓100余名特殊兒童進入普通學校就讀;她還細分手工、餐飲等職業(yè)方向,建立三年就業(yè)輔導員跟蹤機制,助力50余名大齡智力障礙青年實現(xiàn)就業(yè)。
更讓人暖心的是,她特意把醫(yī)院的后勤崗位留給殘障兒童家屬——如今,醫(yī)院80%的后勤員工都來自特殊家庭。“韓院長不僅救了我的孩子,也給了我們?nèi)依^續(xù)前行的勇氣。”殘障兒童小輝的母親王阿姨說,在這里,大家既是同事,更是互相支撐的“家人”。
今年8月,韓秀麗榮獲“山西省助殘先進個人”稱號,站在新的起點,她又將目光投向更遠的未來:科技賦能康復、深化社會協(xié)作、政策倡導與人才培養(yǎng)。“未來我們將引入人工智能評估系統(tǒng),聯(lián)合企業(yè)開發(fā)更多就業(yè)崗位,推動完善殘疾人職業(yè)轉(zhuǎn)銜政策。”
康復教室里的訓練仍在繼續(xù)。一個小姑娘踉踉蹌蹌走向韓秀麗,她蹲下身,張開雙臂,目光溫柔而堅定。“每一個生命都有綻放的權(quán)利,而我,愿永遠做那個托起花瓣的人。”她說。(牛佳錫)